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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:太子的故人

    花神阁里,辛鹤的视线久久停留在“灵晴”那张画像上,目光却无意一瞥,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:石倩。

    她心念一动,望向骆青遥,微微有些吃惊:“原来这位石倩姑姑,是跟灵晴同一年进的洛水园呢,实在太巧了。”

    仿佛老天眷顾,线索一个串一个,越扯越多了。

    气质温雅的老妇人又被请了进来,辛鹤捧着那《花神册》,问道:“石倩姑姑,这位名唤‘灵晴’的妙花娘子,是跟您同一年来到洛水园的吗?”

    老妇人看向辛鹤所指的地方,微眯了双眸,唇边露出笑意:“你是说,小晴儿啊?”

    她眼中闪烁出动人的光芒,在骆青遥与辛鹤的注视下,点了点头,似乎又回忆起了昔年旧梦。

    “是啊,我们是同一年进来的呢,她是我们几个妙花娘子中,年纪最小的,大家都叫她‘小晴儿’,把她当作妹妹一样照顾。”

    “她性子有些腼腆,容易脸红,胆子也特别小,那时宫学里老有些男弟子跑来逗她,她又羞又怕,总是躲着不敢出来,多亏有左霜在,她性子泼辣,冷冰冰的谁都不敢惹,每次都护着小晴儿,替她出头,赶跑了不少孟浪的宫学子弟呢……”

    “左霜?”辛鹤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,开口问道:“左霜又是谁?”

    “她啊……”石倩姑姑笑了起来,语气里饱含怀念:“我们的霜姑娘,她可是我们中间最厉害的呢,还会一些拳脚功夫,常常把那些偷偷跑来摘花,逗弄妙花娘子的人,打得落荒而逃,再也不敢踏足洛水园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,老妇人翻过一页,指向画像的一道身影,唏嘘道:“你们看,这就是左霜,她跟灵晴是家乡人,一同进来的,两人平日形影不离,有灵晴的地方就有左霜,有左霜的地方就有灵晴,人人都说她们比亲姐妹还要亲呢。”

    骆青遥与辛鹤顺着石倩姑姑所指的方向望去,都不由一怔——

    画中的少女同样站在花海中,却与莞尔而笑的灵晴截然不同,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,从头冷到了脚,像一把寒光森森的刀。

    但是,她却极美,五官每一处都美得令人心惊,明丽不可方物,即使面无表情,也难掩那绝美的风华姿容,真真正正是个艳光四射,让人挪不开眼的的大美人!

    骆青遥与辛鹤一时间都看呆了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,霜姑娘很美吧,我活了一辈子,还没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人呢……”石倩姑姑笑着,指尖轻轻抚摸着那画像,语气里带着些说不出的自豪。

    “霜姑娘是我们当中最漂亮的,跟园里的玫瑰花一样,但她太烈了,也带着花上的尖刺,那些男弟子都不敢招惹她,她对男人也从来都没有好脸色,只对我们洛水园里的姑娘亲近,对灵晴更是好得无微不至,就算灵晴想要天上的月亮,只怕霜姑娘都会摘下来给她。”

    辛鹤听到这,眼前似乎都能浮现出那些曾经洛水园里,姐妹依偎,栽花弄草,快活无忧的画面了。

    忽然间,她又是心念一动,望向沉浸在往事中的石倩姑姑,试探着问道:“那当年,那位来到大梁为质子,在宫学中读书的章怀太子,他有没有来过洛水园?有没有摘过花,逗过妙花娘子?”

    听到“章怀太子”四个字时,石倩姑姑指尖一颤,抬头间,眼眶明显湿润了些许:“没想到还会有人记得章怀太子,有多少年没听人提过这个名字了,久得我以为是上辈子的事情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颤巍巍地望向虚空,眼中波光闪烁,仿佛又看到了那道颀长温雅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章怀太子啊,那真是一个谦谦君子,我这一生,还从未见过有人,能比他更温文尔雅,他那样的君子,又怎么会跟那些纨绔孟浪的少年一样,来洛水园里摘花,逗妙花娘子呢?”

    章怀太子喜好茶道,也爱奇花异草,但他来洛水园,从来都只是赏花,而不会采摘糟蹋那些美丽的花朵,更不会去调笑逗弄妙花娘子,他是个真正的君子。

    偶尔闲暇时,他还会自己栽种一些珍稀的花草,每当那时,园里的妙花娘子就会偷偷跑去看他,个个心生爱慕。

    “他生得真是好看啊,芝兰玉树,为人又温和有礼,见到我们每个妙花娘子,都会点头微笑,那笑就像三月里的春风,让人舒服极了。”

    “每回他离开时,都会有姑娘大着胆子上前,送他一篮子的新鲜花瓣,但他从不会收下,而是将那些花瓣洒向风中,让花瓣落满天地间。”

    “他说,这才是百花该去的地方,而不是囚于一方小小屋中,渐渐枯萎,美丽的东西都是有灵性的,不应该被占有,而应该被欣赏,自在存于天地间,大家都说章怀太子,他真的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啊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,辛鹤长睫微颤,忍不住问道:“那灵晴呢,灵晴有送过章怀太子花篮吗?”

    “小晴儿?”石倩姑姑扬起唇角,又笑了起来:“她怎么敢啊,她胆子最小了,只敢远远地望着章怀太子,那个时候,章怀太子来了那么多回,她都从没上前跟他说过一句话,只是私底下悄悄跟我们说,太子笑起来很好看,比她亲手栽种的鸢尾花还要好看。”

    章怀太子每次将花瓣洒向天地间时,灵晴就站在远处,仰头望着这一幕。

    或许,心弦就是从那时被悄然拨动,有些什么深深印在了她眼底,刻在了她心头。

    她每次都说,下次,等到下次,下次章怀太子再来洛水园时,她一定要上去告诉他,她叫灵晴,种了一片很美的鸢尾花,她想请太子去她的花圃看一看,那些鸢尾花真的很美。

    可是,始终没有下次,她是那样胆怯羞赧,永远都只敢远远望着章怀太子,一步也不敢靠近。

    “那时我们都笑话小晴儿胆小,一句话也不敢和章怀太子说,恐怕那个时候的章怀太子,都还不知道洛水园里有她这么个人呢。”

    这走向倒和辛鹤想的完全不同,她怔了怔,问道:“那,那难道他们之间一直就是这样?后来也没有过任何交集吗?”

    “有啊,怎么会没有?”石倩姑姑抬起双眸,满含回忆地叹了一声:“那还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呢!”

    或许那一夜,是灵晴这一生,最勇敢的一次吧。

    宫学之中举办面具夜宴,请来了民间的傩班来表演,却没想到表演到一半时,其中一个戴着面具的舞者,忽然从袖中探出一把尖刀,直直刺向了台下的章怀太子!

    “有刺客!”

    那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,人群大惊失色,台下一片混乱。

    却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,台上参与傩舞仪式的灵晴忽然扔了手中的银盘,奋不顾身地飞扑了上去,替章怀太子挡下了一刀——